你....... 從哪裡來?
你是中國人?台灣人?北京人?上海人?香港人?高雄人?西安人?台北人?台中人?
「你是哪裡人?」這個問題每個留學生在異鄉他地不知道要回答幾百次。而常常,你回答這個問題的答案時,將會接受到對方either 「噢你__來的呀!我喜歡我們肯定能做成朋友」 or 「你是___人?」!哎沒緣吧我們當say hi的朋友就夠了“ 的眼神。
我的爸爸,因為爺爺以前受到228的迫害,對「中國人」, 「大陸人」,有非常刻板的負面印象,爸爸以前對於中國常用的phrase包括 「別被他們騙了」,「他們不能相信」,「黑心」,「他們常不把人命放在眼裡的」
甚至嚴重到爸爸會開玩笑說「女兒啊,你以後要是跟中國人結婚!?,,那你還是嫁個黑人吧對爸爸心臟衝擊小一點。。」,雖然只是玩笑話但已可以看出爸爸對於中國有多敏感多不喜歡。耳濡目染下,我小時候一直也對於中國有不好的刻板印象,直到我到紐約讀大學。
我發現到,小小的台灣海峽中怎麼能隔了這麼多的誤會。
大學四年來,我交到不少來自中國的朋友,而他們跟爸爸那一輩形容的刻板印象完全不一樣,其中很親近的較熟的,他們每一個都是善良,值得我學習的,優秀的人。
piano trio的小提琴北京女孩,是我見過最discipline最的人。
韓中英三種語言皆通,看過的書可以蓋小圖書館,書讀起來琴練起來比誰都認真,但玩起來也很會玩。每次聽到她說 “我計畫今天明天不睡把兩篇大paper打完“或 ”我今天計畫當個廢人躺一天“時都覺得這女人太神奇了。
我的伴奏姐姐,是披著職業女強人外表的可愛少女。
常常見到都是一身全黑因為幾乎每天都有表演必須上台,如果哪天她被曬黑了一定不是因為太陽而是被台上spotlight照的。生活充實到每天披星戴月,但忙碌之餘還不忘撥出時間跟我們一起玩。也是很善良的人,彈得一手好琴每天忙到不行卻願意幫忙我彈了四年的伴奏,因為她說一但接了她就要盡可能負責到底。
還有一個認識時間很短,還沒來的及變熟我已經畢業的廣州聲樂姐姐,是個很快樂的人。在音樂界這個壓力無所不在圈子裡,是個還是能讓自己每天樂觀認真過生活的人,我覺得很難得。
我大學四年的室友,是來自西安的女孩,她是我第一個來自中國的,很好的朋友。
有著太man的名字個性古靈精怪頭腦轉得比誰都快,看上去大咧咧卻其實是個很溫暖心細的人。有時候晚上我們睡不著時會聊中國與台灣兩個地方的相同與不相同,前兩年我們談到兩岸還是會很小心怕引起爭吵,但後來發現其實只要真心願意聽對方說,沒什麼需要避諱地,還會藉此互相學習到很多。她會說中國的歷史給我聽,告訴我他們的觀點,而我會說我的看法給他聽。
去年太陽花學運時,我白天上課晚上盯著電腦前看立法院前的轉播,過著紐約台灣兩個地方的時差哭的亂七八糟,最後決定去參加遊行。我講事情的經過給我室友聽,她理性地聽完後跟我說別難過了,要相信會變好的,告訴我要相信自己去做我認為必須做的事。
當下我很感動,因為她願意從頭到尾聽我說完,因為她沒有因為她來自中國就一未地否認我所相信的事情。
還有一次,我和三個中國朋友去吃飯,週五晚上大家飯後就叫了燒酒開心一起喝,突然聲樂廣州姐姐說:「Monica!我好喜歡你這個人呀,怎麼覺得你一點都不像台灣來的。」那時我驚了一下,要是以前的我聽到這句話肯定會生氣。我不像台灣來的是什麼意思?我是土生土長的呀怎麼會不像?喜歡我是因為我不像,那不就是間接不喜歡台灣來的人?
但是,那天晚上我聽到這句話,反而覺得很感動,因為我們之間的隔闔解開了。
跟廣州姐姐相處得來,其實並非因為我不像台灣來的,而是因為我們認識後,打破了她原本對台灣人的刻板印象。
我知道兩岸問題牽扯到很多國際認可上的複雜議題,而我一個念音樂系的學生,對於政治、法條合約、經濟影響更不是很了解。兩岸的歷史有太多的結,並不是一時半刻就能講得清的。我能理解,爸爸的那個世代,因為離228的傷害太近,所以對中國根深蒂固的觀念很難改變。
但是,我們這代呢?
如果硬扛著傷痕累累的歷史,一直緊抓歷史留下的這些刻板印象,那重量壓在肩上,我們的未來走得遠嗎?
我愛台灣,我在這片土地上長大,一輩子都是台灣人。但在美國這幾年我學習到,如果身邊有來自中國的朋友,談到兩岸的問題時聽到刺耳的話語,先別急著生氣。試著拋開原有的刻板印象面子問題,摘掉刺蝟般的重重防備感,好好把對方的話聽進去。或許,對方有什麼地方誤會了,又或許其中有我們不了解的事。當兩邊都願意傾聽時,才能真正的去理解。如果溝通了還是談不來,那以後不談政治便罷了。為了兩岸問題執意損失一段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友情,受到傷害的不只是自己,對於年輕一代面對中國台灣的問題,絕對沒有任何實質的幫助。
我不知道台灣的未來會往哪裡走,但我能確定,增加彼此之間的敵意,只會讓未來越來越困難。身為一個學生,對於兩岸問題除了關心、了解時事,能做的還是有限。但或許我們可以從打開自己的心開始。當身邊有來自對岸的朋友,試著了解他們,也讓他們有機會了解我們。如果交流能像漣漪般一波波擴散,無形中台灣的未來,或許也會更加寬廣。
如同偉大的音樂家Pablo Casals在1967世界和平會演講時所說,
“We live in an age in which men have accomplish magnificent things, the exploration of the stars. Yet, on our own planet we continue to act as barbarians. We fear our neighbours on this planet. We armed against them and they armed against us. The time has come that this must be halted if men is to survive. We must become accustomed to the fact that we are human beings … The love of one’s country is a splendid thing. But why should love stop at the border?”
「我們活在一個人們成就偉大、探索著宇宙的世代,但是,在我們自己的星球上我們還是繼續如野蠻人般。我們害怕我們的鄰居並互相武力防範。而現在已經到了這必須停止的時候,我們必須認知到我們都是「人」
一個人對自己國家的愛是美的,但是為什麼愛止於國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