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產時出生的 Harpa
抵達冰島的第一天我們就看到了哈爾帕音樂廳(Harpa)和哈爾格林姆教堂(Hallgrimskirkja)。Harpa 是世界知名音樂廳,而哈爾格林姆教堂則是冰島最高的建築。一個國家最高的建築是座教堂,名字也是因一位詩人而命名,這都讓人看出來冰島人是多麼追求精神層面的滿足。我們進去的時候,管風琴師正在彈奏,整個教堂迴盪著巴哈,那是我到冰島後最感到熟悉的瞬間。
跟教堂一樣顯眼的Harpa建立在許多條路的交匯處。倚靠著大海,遙望著海對面的冰山。無論暴風雪,陰天或永晝,它的彩色六角形落地窗隨時都閃閃發光。
永晝及永夜,冰島一年過半都是不合乎常理的日子。極端的氣候,或許這就是為什麼冰島人喜歡藝術。在那異常緩慢或是空置的時間裡他們投身于藝術,用最抽象的方法來填滿生活及內心,在這個沒什麼顏色的國家創作出五顏六色的畫作,天馬行空的文學,龐大瀟灑的雕刻,細緻的手工珠寶傢俱和獨一無二的音樂。
我一直都知道冰島是十分重視藝術的國家,自己身為音樂家更是希望哪一天能有能力站上它的舞台演出。而在冰島,人人都是藝術家。即使不為事業,生活裡也絕不會少了藝術。首都雷克雅維克(Reykjavik)的觀光街上許多店裡都有賣明信片和紀念品,但更多的是當地設計師的傢俱、服飾珠寶、手工品所開的小店,連保證抗寒的羽絨衣和皮草都是冰島國產,讓我想起日本工匠手藝。一個自給自足的國家,能給人民信心和韌性。這幾年美國也開始大力提倡 made in America,企圖逆轉不平衡的進出口和失業率。但是回到冰島,走在安靜的巷弄裡,我也曾想過為什麼這個簡約的國家蓋了座如此高調且現代的音樂廳。
真正進到Harpa後,比起驚豔,其實更多的是感動。
2008 年冰島宣布破產時 Harpa 早已開工。那時的政府也曾想過要直接將還只有地基的音樂廳打掉,畢竟在國家陷入困境時還支出巨額建蓋非民生必須的音樂廳實在不夠理性。但是後來他們還是決定完成 Harpa,以它來證明冰島的堅強和對藝術的尊重,也向世界證明了他們重新站起的決心。
這段歷史讓我省思了很久,冰島人在這世界盡頭的島國上,一代代都見識到了自然力量,曾經,他們在資本膨脹下極度富裕,有多少機會能夠離開,或是放手一搏建造如杜拜般的奢華國家?
歷經大起大落後,他們選擇回歸到了生活最原始的狀態,雖然簡單,卻成就了現在這個時代少數鮮少紛爭、犯罪率低的社會。在這生存比任何地方都困難的地方,他們洗盡鉛華選擇了藝術。
但也正在同時,在我最熟悉的美國和台灣,政府和企業贊助藝術的資金慢慢的在減少,台灣的藝術人才也在大量流失,相對也越來越少年輕人願意花時間去接受傳承。
常常迷失在忙碌生活裡的現代人,雖然過的充實,但是當有天除去身外之物,用最赤裸的方式去面對我們在這世界裡擁有的這段生命時,心中還留有什麼?